德清与真可,是宗门尊宿中晚明最有影响的两位,他们也十分推崇永明,受到延寿很深影响,这在德清身上表现得更为明显。
德清(1546-1623),号澄印,又号憨山。他相继随云谷法会学禅,从无极明信习华严学。亦曾在五台山与莲池会晤,与真可关系甚密。他一生经历坎坷,但百折不挠,为复兴曹溪祖庭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,其真身像与六祖慧能的真身像同在南华寺被供奉,世代受到人们瞻礼,可见其在禅宗中的尊隆地位。他著述甚多,后人集为《憨山老人梦游集》。
德清对延寿极为尊崇,他曾择历代先德中的佛门龙象撰有《八十八祖道影传赞》,延寿自然名列其中,《延寿道影赞》日:
上海公墓,上海墓地,浦东公墓,上海华南陵园,
乘大愿轮,出为法瑞,总持门开,众行毕备。悬一心镜,朗照万物,佛日中天,无幽不烛。除此简短赞渴外,德清还有独立的一篇《永明大师赞》(有序),序文与赞语日:
清幼读《心赋》、《唯心诀》,即知师为光明幢也。既而从云谷先师,闻说大师日行一百八件方便行,将谓寻常勤劳事耳,窃慕而行之。因是寓目无遗法,以为善用其心类。及垂老,至西湖净慈,入宗镜堂,礼大师塔影,访其行事。弟子大壑,出《自行录》,清展卷蔽 然自失。叹曰:此广大无边微妙法门,诚非金刚心、普贤愿,不能持其万一也。况揭心宗而稼教海,示法性而摄群情,非称法界三枪,何能臻其间网哉。清感叹难思,稽首为之赞曰:
稽首大师光明幢,普照法界清净藏。乘大愿枪示三业,特为群生开正眼。亲传佛祖秘密印,融通教海归一心。陶喀圣凡非比量,顿入实相三昧海。百千妙行未婚女人能去殡仪馆显唯心,万善同归一真谛。思谁自有三宝来,此土唯师能护法。是故华夷悉归仰,尽入慈悲心念中。飞潜动植摄无遗,即以己身代受苦。若非寂灭平等观,何能了无彼此相。悲我末法诸愚蒙,不知尽被愿力摄。悬此宗镜照万法,目前无法非佛事。即此放生一种德,便入毗卢法界门。自心先入众生心,众生何能逃净土。我以湖山为笔研,不能写师一毛孔。普愿随喜见闻者,同证吾师大心力。
此序文和赞语,充溢着德清对延寿的崇仰与赞扬之情。“思惟自有三宝来,此土唯师能护法”,这是崇高而确当的评价,充分肯定了延寿在中国佛教史上的重要地位。“我以湖山为笔研,不能写师一毛孔”,这是他对延寿功绩的衷心赞颂。“亲传佛祖秘密印,融通教海归一心”,“百千妙行显唯心,万善同归一真谛”,反映出他对延寿思想精髓与深远影响的如实领悟与准确把握,从中可以感受到延寿对憨山的深刻影响。虽然时隔六百多年,憨山和永明两位大师,却超越时空,心心相印。
德清到杭州祭用莲池期间,还特地去净慈寺礼拜永明大师塔,驻锡于宗镜堂长达旬日,并应大壑禅师请求,撰《宗镜堂记》,除简述宗镜堂“因(《宗镜录》)以颜堂”的缘起外,还对延寿编集《宗镜录》的背景、过程、意义等作了精辟的分析。他指出,佛灭后,西域诸师以唯心、唯识,立性相二宗,即已出现“冰炭相攻,以至分河饮水,破坏正法”的情况;而佛教传人中国不到三百年,达摩西来,遂有教外别传之禅宗,六传至曹溪而下,南岳、青原之后,五宗竞起,“由唐至宋,其道大盛,于是禅教相非,如性相相抵,是皆不达唯心唯识之旨,而各立门户。自梁唐而宋,四百年来,海内学者,翘翘竞辨,卒不能以大觉,以折中之。于是大师憨佛日之昏也”,即延寿深知当时佛门之弊,悲法运之衰,为续佛慧命,使佛日重辉,遂集三宗义学僧,博阅义海,更相质难,以心宗衡准而成百卷《宗镜录》。他充分肯定延寿“撤三宗之藩篱,显一心之奥义。其犹悬义象于性天,摄殊流而归法海。不唯性相双融,即九流百氏,技艺资生,无不引归实际。又何教禅之不一,知厦门大生里殡仪馆见之不泯哉。”“世尊入灭二千年矣,自非大师跟起而大通之,窃恐终古翘翘,究竟了无归宁之日也。”赞扬延寿“厥功大矣。集吾法之大成,使释迪复起,功亦无越于此者。岂非夫子贤于尧舜远耶。”可以说很难有更高的评价,可越于此赞矣!德清指出“毁相者不达法性,斥教者不达佛心”,正是因为不明“以一心照万法,泯万法归一心”之宗旨;若了此旨,“性相、教禅,皆显一心之妙”,“则何法而非祖师心印,有何性相、教禅之别乎。”由此可见,德清的思想与延寿一脉相承,受到延寿极为深刻的影响。
德清虽系一代大禅师,但他没有门户之见,他以一心融会诸宗,与延寿、莲池等一样,主张禅教一致、性相融贯、禅净会通。
对于禅教关系,德清日:
佛祖一心,禅教一致。宗门教外别传,非离心外别有一法可传,只是要人离却语言文 字,单悟言外上海榛果民宿之旨耳。今禅宗人动即呵教,不知教论一心,乃禅之本也。……今无明眼善知识印证,若不以教印心,终落邪魔外道。但不可把佛说的语言文字及祖师玄妙语句,当作自己知见,必要参究做到相应处。
这里他不仅强调了禅教一致,而且结合明眼善知识缺乏的实际,特别突出了以教印心的必要性及真参实究的功夫。
对于性相关系,德清批评“禅教相非”、“性相相抵”。他指出:对性相之执,西域马鸣已“力破之”,而对“此方教禅之偏执,圭峰著《禅源诊》以一之,永明又集《宗镜》百卷,发明性相一源之旨,如白日丽天。而后学竟不一觑,此岂真究大事者哉。肯定并赞扬了延寿《宗镜录》在这方面的特殊贡献。
引导德清学佛并出家、对其有深刻影响的云谷禅师,即是“阅延寿《宗镜录》,大悟唯心之旨。从此一切经教及诸祖公案,了然如睹家中故物。”④德清为师作传时还特别提到这一点。而在五台山等地修学时与德清关系密切的妙峰禅师,也是以延寿《宗镜录》印心的,德清也对此作了专门的记录:妙峰在中条山最深处“诛舞阳民宿茅吊影以居,辟谷饮水三年,大有发悟。即以《宗镜》印心,深人唯心之旨。德清悟后,以《楞伽经》印心,这亦与云谷、妙峰的悟缘及印证方式,颇有相同之处,与初期禅宗“藉教悟宗”的传统恰相吻合。
而于禅净关系,德清亦反对禅净相斥,而主张会通禅净,身体力行提倡兼修净土。他滴居广州时,曾集众结社,立有规制,授以念佛三昧,教以专心净业。他开示日:“今所念之佛,即自性弥陀,所求净土,即唯心极乐。诸人苟能念念不忘,心心弥陀出现,步步极乐家乡,又何必远企于十万亿国之外,别有净土可归耶?参禅念佛看话头种种方便,皆治心之药耳。……念佛参禅兼修之行,极为稳当法门。他圆融地会通了西方净土与自性净土,这与延寿思想可说是一脉相承的。他晚年居匡庐法云寺,虔修六时净业,其精进自行颇有延寿之遗风。其开示中多次明确提到延寿,如“永明会一大藏,指归一心,亦摄归净土。永明大师审实念佛的公案,最为稳当。佛说修行出生死法,方便多门,唯有念佛求生净土,最为捷要。如华严、法华,圆妙法门,普贤妙行,究竟指归净土;如马鸣、龙树,及此方永明、中峰诸大祖师,皆极力主张净土一门。此之法门,乃佛无间自说,三根普被,四众齐收,非是权为下根设也。复兴曹溪祖庭的一代禅门尊宿如此精诚地践行并倡导净土法门,对后世的感召力可想而知.
吴应宾在《塔铭》中评价德清:“纵其乐说无碍之辩,曲示单传,而熔入一尘法界,似圭峰。解说文字般若,而多得世间障难,似觉范。森罗万行,以宗一心,而归无生往生之土,又似永明。指出了德清的思想行持与宗密、惠洪、延寿等先贤古德之间的渊源关系与相似之处,明确肯定了延寿一心为宗,万善同归,趣向净土的思想对德清的影响。
满益更是对德清的禅净兼修及其影响,给予极高的评价,将其视作莲宗祖师:
慈山清大师,扩复曹澳祖庭,晚年掩关念佛,昼夜课六万声。故坐逝后二十余年,开盒视之,全身不散,遂与六祖同留肉身,人天瞻仰。得非莲宗列祖乎!